第241章 摊牌

　　“八嘎！”土屋勇太便骂道，“师团长问你话呢！”
　　小野浩二的目光便转了一下，转而看着土屋勇太，不过仍旧是木木的。
　　“八嘎！”土屋勇太勃然大怒，劈手扇了小野浩二一记耳光，厉声骂道，“你的耳朵聋了吗？师团长问你呢！”
　　“哈依！”小野浩二猛然顿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仍旧只是木愣愣的站着。
　　小野浩二不光是耳朵被炸聋了，脑子也被炸得有些不灵光。
　　“可恶！”土屋勇太还要再扇耳光时，却被前田忠信制止了。
　　“住手。”前田忠信拦住土屋勇太道，“小野君他好像听不到。”
　　“纳尼，真聋了吗？”土屋勇太不由得一愣，这个倒是没想到。
　　“应该是被刚才的爆炸声给震聋掉的。”前田忠信皱了下眉头，又咐咐土屋勇太道，“土屋君，你把刚才的问题都写下来拿给他看。”
　　“哈依。”土屋勇太赶紧拿起本子和钢笔把刚才的问题写下来。
　　看到土屋勇太写在本子上的几个问题，小野浩二终于有了反应。
　　“师团长，我不知道。”小野浩二语无伦次的回答道，“八路军躲在悬崖峭壁上，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躲过芥子毒气的攻击，我只知道有好多的机枪，轻机枪重机枪都好多，甚至还有37速射炮。”
　　“所有的火力点都构筑在悬崖上。”
　　“居高临下射击，没有任何的死角。”
　　“我们无法反击，也根本组织不起反击。”
　　“因为水窑山内找不到任何可供藏身的掩蔽物。”
　　“他们还在中间的空地上埋了好多好多的地雷。”
　　“这些地雷都是用150mm口径高爆榴弹改的，一炸就是一片。”
　　“我们一千多人，全暴露在无遮无掩的开阔地，任由八路军的机枪火力疯狂的肆无忌惮的扫射，还有地雷炸！”
　　帐篷中响起一片吸气之声。
　　“八路军的火力点构筑在悬崖上？”
　　“难道他们在悬崖峭壁上开凿了防御工事？”
　　“那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办到。”
　　“难道八路军很早就开始在经营水窑山的防御工事？”
　　“这样的话，这仗恐怕就难打了，皇军很难攻进去呀。”
　　“是啊，八路军还有150mm口径高爆榴弹改装的地雷！”
　　“够了！”前田忠信阻住军官们的窃窃私语，又写了一个问题，“小野君，还记得水窑山中的地形吗？能不能手绘一张示意图？”
　　“哈依。”小野浩二道，“应该可以。”
　　土屋勇太便给小野浩二递过来纸和铅笔。
　　小野浩二便一边回想一边开始绘制示意图。
　　小野浩二的简笔画画得居然还不错，把水窑山的地形画了一个七七八八，至少把那形如水井的环状山脉给画出来。
　　还有凿在悬崖上的射击孔也画个七七八八。
　　看到小野浩二画的画，前田忠信的一颗心便不由得沉了下去。
　　土屋勇太和在场的十几个军官也是倒吸一口冷气，麻烦大了。
　　水窑山的地形长这样，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要塞，强攻的话只有两条路，一是从一线天强攻，再就是从山口强攻。
　　一线天只有山路相通，重装备根本上不去。
　　而且一线天地势狭窄，兵力根本无法展开，基本没条件强攻。
　　非要强攻的话，就又成了一个中队一个中队的添油战术，八路军最高兴。
　　山口的地势倒是宽敞，而且也平坦，甚至连坦克都能开进去，可问题是，进去之后就是直径五百米的一大片平地而且无遮无掩！
　　西南角的悬崖下倒是有一大片房屋，可有什么用？
　　因为八路军躲在对面的悬崖峭壁上，火力点也构筑在悬崖上。
　　关键近卫第2师团的步兵支援火力，无论是曲射火力还是直射火力居然都打不到躲在悬崖峭壁上的八路军火力点。
　　就离谱，再没有比这更离谱的地形。
　　这一刻，前田忠信气得真的想骂娘。
　　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了，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奇葩地形。
　　好半晌，前田忠信才舒了一口浊气，吩咐土屋勇太：“土屋君，你把小野君手绘的这张简图口述给第1军司令部。”
　　“哈依。”
　　……
　　根据土屋勇太的口述，
　　略懂简笔画的坂本隆一很快把水窑山地形还原出来。
　　看到坂本隆一绘制的水窑山地形图，筱冢义男心头一阵阵发冷，这样的地形，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呀？这下麻烦了！
　　在场的十几个参谋也是一脸的懵逼。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奇葩地形？
　　除了一线天的工事外，八路军的防御工事几乎都是向内而设的？几乎所有的射击孔也是向内开凿的？这还怎么玩？
　　日军的重炮隔着大山根本使不上劲。
　　总不能直接将水窑山的山体轰塌吧？
　　用航空兵轰炸也不行，因为从高空投放的航弹很难准确命中悬崖上的射击孔，俯冲式战斗机倒是可以，但是俯冲下去之后只怕也是拉不起来了，那么结果只能是一换一，拿一架战斗机加一个飞行员换八路军一个火力点，那不是疯了么？
　　好半晌，筱冢义男幽幽说道：“水窑山的这地形让我想起了支那的一句谚语，狮子咬刺猬，无从下口！真是无从下口哪！”
　　坂本隆一神情一动道：“司令官阁下，这个地形其实也有弱点。”
　　“哦是吗？”筱冢义男神情一动问道，“坂本君，有什么弱点？”
　　“水源！”坂本隆一沉声说道，“根据近卫第2师团提供的情报，水窑山中并没有水源存在，所以只要皇军对水窑山实施长期围困，八路军迟早都会被困死。”
　　“只怕是很难。”筱冢义男摇摇头说道，“昨晚太行山下了场雪。”
　　水原拓也立刻附和道：“是啊，八路军可以取雪化水，怎会缺水？”
　　“取雪化水非长久之计。”坂本隆一道，“何况山中现在还能剩下多少积雪？”
　　“之前近卫第2师团进攻之前，先对着山中进行了一轮炮火覆盖，之后八路军又引爆了埋在地下的上百颗炮弹改装的地雷。”
　　“若不出意外，此刻山中应该已经没有积雪了。”
　　顿了顿，坂本隆一又道：“731部队的实验证明，人不吃饭最多能撑半个月，但如果不喝水的话，最多只能活三天！”
　　“就算有积雪，最多也就多坚持几天。”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八路军最多坚持一个星期。”
　　听到这，筱冢义男的眼神终于恢复神采，只要一个星期么？
　　坂本隆一又道：“不过，这还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八路军得乖乖留在水窑山，如果他们转移了的话，就没这机会了。”
　　“转移？”筱冢义男道，“八路军会转移？”
　　“我认为可能性非常大。”坂本隆一说道，“八路军之所以选择这么一个地形，十有八九是为了借助一线天的地形阻挡近卫第2师团，然后集中主力歼灭西线的围剿部队，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司令官阁下会集中这么多兵力。”
　　“那么，在发现战机已经彻底丧失之后，”
　　“按照八路军的一贯作风，转移就是大概率事件。”
　　“他们一定会离开水窑山，继续在太行山区之中四处乱窜。”
　　“然后，在四处乱窜中把皇军调动起来，再从中寻找新的战机。”
　　听到这，筱冢义男却忽然微微一笑说道：“不，他们恐怕没机会了。”
　　“纳尼？”坂本隆一闻言先是一愣，遂即恍然道，“司令官阁下是说这场大雪？”
　　“是的，这场大雪！”筱冢义男笑道，“这场大雪已经使得整个太行山区被冰雪覆盖，不仅使得道路更加的难走，而且更重要的是，无论人或者野兽经过之后，都会在雪地之上留下清晰的痕迹，八路军如果这个时候离开险峻的水窑山，怎么隐匿行踪？”
　　“之前，皇军最怕的就是八路军分兵，因为八路军熟悉地形，一旦兵分的话，皇军根本就无从追踪。”
　　“但是现在却再不可能了。”
　　“现在无论八路军怎么做，都不可能再隐匿形迹了。”
　　“皇军的追剿部队可以顺着雪地上的痕迹找到他们，再消灭他们。”
　　“所以现在，八路军分兵，皇军完全可以跟着分兵，八路军聚兵，皇军也可以比八路军更快的完成聚兵！也就不用再担心会被八路军各个击破。”
　　说到这一顿，筱冢义男又道：“当然，如果八路军不逃跑，乖乖缩回水窑山，那么就不会有这样的风险。”
　　“嗦嘎！”坂本隆一欣然点头。
　　“看来，八路军这次是真的跑不掉了。”
　　“恐怕是的。”筱冢义男微微一笑又道，“立即致电津田支队及近卫第2师团，让他们加紧构筑防御工事，务必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
　　“哈依！”井上靖顿首又返回通讯室。
　　……
　　一线天阵地。
　　担心水窑山内的毒气还没完全散尽，独立团和新1团的战士在一线天外的阵地之上坚守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快天亮时才通过一线天撤回水窑山。
　　刚一进来，便看到了铺满几乎整片圆形平地的尸体。
　　而且这些尸体几乎没一具是完整的，都是残肢残躯。
　　超过500颗由150mm口径高爆榴弹改装的地雷在直径五百米的区域内同时引爆，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这完全是饱和式的火力投放。
　　效果也是杠杠的，小鬼子被炸惨了。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人脑袋昏昏。
　　李云龙、丁伟还有独立团、新1团的战士们便赶紧戴上防毒面具。
　　然后留下一个营守一线天，其他部队顺着挂壁公路回到了黄羊洞。
　　黄羊洞由于地势高，而且内部空间是封闭的，外面空气很难流入，所以不用担心会有芥子毒气残留，就不用再戴面具。
　　李云龙将面具一脱，喊道：“老孔？小王？”
　　没见着王野，孔捷却从堆积如山的木板箱后面转了出来。
　　孔捷手上还端着只一只缴获的铝饭盒，还在往外冒热气。
　　“哈哈，今天早饭是面条，早就闻着香味啦。”
　　“老孔你狗日的真是贴心，知道咱老李饿了。”
　　李云龙说完，一把就将饭盒从孔捷手中抢过来。
　　等到孔捷反应过来，铝饭盒早就到了李云龙手里。
　　当下孔捷只能骂道：“你狗日的饿死鬼投胎怎么着？”
　　李云龙却已经顾不上回骂，呼噗呼噗的吃起了热汤面。
　　丁伟却环顾四周一圈问道：“老孔，小王人呢？怎不见小王？”
　　孔捷冲着对面的山顶呶了一下嘴，说道：“带了几个人到山顶观察敌情去了。”
　　“啥？这大雪天的上山顶，多么危险哪？”丁伟咋舌道，“他也不怕摔下来？”
　　“老丁你想多了。”李云龙不以为然的道，“年初的时候，小王他们就专门挑大雪天训练攀岩，我去看了一次，看得心惊肉跳，小王他们却习以为常，攀爬九十度的悬崖，而且还是徒手，跟走平地似的，真他娘的吓人。”
　　说话间，炊事班的伙夫已经拎来了大桶。
　　桶里边却是热腾腾的汤面，居然还有驴肉丝。
　　这家伙，早就饿了一夜的战士们便唏哩哗啦开造。
　　炊事班老王叼着根旱烟管，蹲在旁边笑呵呵看着战士们。
　　“慢点，慢点吃，别噎着，不够我再接着煮，小王说了，管够！”
　　说话间，洞外忽然间响起隆隆的轰鸣声，正在吃面的战士们当即手上一顿。
　　“没啥，不用管。”李云龙却一摆手中的筷子说道，“是小鬼子的侦察飞机，应该不会投弹，再说投弹也不怕。”
　　……
　　真的是侦察飞机。
　　快天亮时，两架九六式陆上攻击机就从太原的新城机场起飞。
　　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飞行，这两架攻击机便飞临水窑山上空。
　　昨晚太行山区下了半个晚上的大雪，到了天亮时分却放晴了，现在已是晴空万里，瓦蓝的天空就跟水洗过似的。
　　没有云也没有雾霾，视线非常的好。
　　这样的天气对于侦察机是最友好的。
　　透过攻击机的投弹观察孔往下看去，只见整个太行山区都被皑皑白雪所完全覆盖，在这样的大雪天气，任何痕迹都将无所遁形。
　　攻击机上的侦察兵，很容易就发现了一线天外的大量的脚印。
　　所有的脚印以及战斗的痕迹，都集中在三公里到公里的区域，并且一直延伸到了水窑山的一线天附近。
　　此外水窑山内也是一片狼籍。
　　但只见圆形区域内遍野都是巨大的爆炸坑。
　　隐隐还可以看见阵亡皇兵的断肢以及残躯，场面极度的血腥。
　　视线再转向更远处，便可以看到两支日军正分别在大夏湾以及一线天外构筑工事，摆出了准备长期坚守的架势。
　　情报很快发回太原。
　　……
　　太原，第1军司令部。
　　井上靖向筱冢义男报告道：“司令官阁下，航空侦察兵报告，一线天外以及水窑山四周的积雪光亮如镜，没发现足迹！”
　　“哟西！”筱冢义男欣然点头。
　　坂本隆一等参谋也是神情振奋。
　　一线天外及水窑山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足迹，
　　就足以证明昨天晚上失利之后，太行军区的八路军主力并没有及时转移，而是无奈之下缩回了水窑山中，试图凭借水窑山来负隅顽抗。
　　这却是八路军犯下的致命错误！
　　水窑山虽然易守难攻，
　　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水源！
　　可以摊牌了！
　　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当下筱冢义男大步走向茅田幸助。
　　茅田幸助便赶紧将对讲话筒还有听筒递给筱冢义男。
　　“麻西麻西。”筱冢义男接过听筒，又对着话筒说道，“我是大日本皇军驻山西第1军的司令官筱冢义男，请让王爷跟我通话。”
　　对面的中国兵便立刻停止了叫骂声。
　　片刻之后王爷的声音便从频道中响起。
　　“筱冢君，你让我感到很意外。”王爷道，“居然主动找我？”
　　“王爷桑，我也同样感到意外。”筱冢义男哈哈一笑，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自矜，又接着说道，“我是真没有想到，太行军区的八路军主力竟然已经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要不是我足够谨慎，调集了6个步兵大队外加6个山炮兵中队前去封堵一线天，昨天晚上免不了又要吃个大亏，就又成了添油战术！”
　　王爷沉默了片刻又道：“筱冢君，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赢定了？”
　　“是的。”筱冢义男微笑回应道，“我想，这一仗恐怕已经没有悬念了，因为你的两万多将近三万主力部队已经被困在水窑山，根本就出不来了，哈哈哈哈！”
　　说到这，筱冢义男就再抑制不住胸中的喜悦之情，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道：“筱冢君，如果我跟你说，我们太行军区的主力早已经南下，你信不信？”
　　“哈哈。”筱冢义男闻言再次大笑，边笑边摇头道，“王爷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没有必要耍心机了吧？为什么不能坦诚的进行对话呢？”
　　“你看。”王爷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实话总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