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番外：甄贾

　　都说今年的雪大，白茫茫一片将四处掩了个干净。却说贾府那二公子名唤宝玉的，不以天寒，犹自出来玩耍。此人在城中颇有名气，一则此乃金陵城中有数的豪富之家，二来这荣国府贾府出了个抓周抓到脂粉钗环的公子，也是人尽皆知。
　　这贾宝玉许是听了谁家的浑话，正带着小厮茗烟往乡间而去，一路上赏雪吟诗，倒也快活。及至某处农庄，贾宝玉才正色以待，使唤茗烟前去探路。
　　“二爷，前方确有一座小庙。”过不多时，茗烟笑着来回话。
　　贾宝玉不免惊喜，忙理了理身上红色大氅，迈步随茗烟同去。
　　茗烟虽在外过了眼，却终究不精细。眼前哪里是一座小庙，分明是一座道观，观其外观已有些年岁，其上瓦片斑驳，偶有脱落。
　　雪仍未停，将贾宝玉头肩之上染上些寒意。他进门前伸出手拂拭一二，终究未能扫落雪花，却凝在手掌上数滴水珠。
　　一旁的茗烟忙拿出帕子来给主子擦拭，口中也带埋怨，“爷不知又看了什么书，下雪的日子来这荒郊野岭作甚？若是感了风寒如何是好？”
　　贾宝玉草草抹去水珠，已踏入道观之中。此观虽外表残破，堂内正中间的神像却彩绘描金，颇为堂皇。此像不知由谁所塑，又所塑何人，虽面目多半损毁，但仍能感知其宝相庄严，慈眉善目，垂视众生，似乎心存怜悯。
　　“想不到这小小道观，却有如此精妙的造像。”贾宝玉对身边茗烟感慨，随即摇头叹息，“可惜竟不是位妙龄少女。”
　　“二爷，你和我说说，到底来这做什么？”茗烟却无意欣赏。
　　贾宝玉一笑，“你可知前几日府上来了个远房亲戚？正是她与我讲了此事。说是她家庄子上都传一桩奇事。有庄稼人夜宿村边小庙，只因睡前为这神像擦拭尘土，梦中便见有一人与他道谢，许他珍馐十盘。此人醒后，只觉唇齿留香，好似真饱餐了一顿似的。”
　　茗烟讶异，“是这神像显灵？”
　　贾宝玉微微颔首，从他手中接过帕子，也不惧灰尘，围绕这神像擦拭了一圈。
　　再看茗烟，嘿嘿一笑讨回帕子，依葫芦画瓢，打算求上些许美梦。
　　贾宝玉见他事毕，也不再逗留，迈过门槛，欲折返回府。
　　茗烟捡起话头，问道，“二爷说的哪门亲？我怎不记得了？”
　　贾宝玉摇头笑他，“你啊你，可不就是那唤作甄姥姥的？”
　　听得这一称呼，茗烟终于想起此事，正欲开口，却见自家二爷突然目视前方，面露迷茫之色。
　　他也转头望去，只见雪光之上走来一个年岁已深的老妪，虽发丝尽白，却步履矫健，身上落了层薄雪，不曾擦拭。
　　贾宝玉皱起眉头，与茗烟如常向前走，只眼神不住留在那人脸上，直至与这老妪越来越近，最终擦肩而过。
　　茗烟见还有人出现在荒郊野岭的大雪天中，不由称奇，“爷，这兴许也是听了故事来的？”
　　一句话问完，却并未听到回音。他不由看向一旁的贾宝玉，只见那往常面若桃瓣的人，此刻却是白了一张脸，低头喃喃道，“这个姐姐，我曾见过的。”
　　两人一同回身望向那人去时道路，然而大雪翩然而落，寒意冷结的空地上，哪里还有这老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