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丰收

　　姜晨的话显然犯了众怒。
　　“大胆！竟然连神祇都敢侮辱，你完蛋了！”
　　“海神一定会降下惩罚的，你们死定了！”
　　“大祭司会来救我们，杀死这些异教徒……”
　　…………
　　受制于人的蜥蜴人们嘀嘀咕咕，说着压根没什么威胁力的话来给自己壮胆。
　　“你们这全身上下，就属嘴最硬了吧？”姜晨打量一番忍不住笑道：“谁还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站出来让我看看。
　　谁家的神赐下福祉会让信徒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连名字都没有？你们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上当受骗了嘛。”
　　蜥蜴人在洞穴里先是被火熏，随后被驱赶的时候又遭受明火炙烤，皮肤得不到及时补充水分，黏液干巴巴糊在身上导致纤薄的皮肤出现干裂。
　　稍微有点动作，它们身上干裂的伤口就会往外流血，因此一个个血呼啦的连动都不敢动，长舌头不安甩动着，却没有一个敢拼着被火灼伤的危险去贸然出击。
　　“确切地说，你们现在已经连人都不算了。”队长犀利眼神划过众多长相相似高矮胖瘦不一的蜥蜴人身上，沉声道：“我们办案过程中遇到过不少像你们这样被骗的可怜家伙。
　　你们按照大祭司的要求虔诚的向所谓的‘神明’祈祷，想要获得更健康的身体或者更多财富。
　　可实际上，大祭司只是利用你们承担交易带来的副作用。
　　真正的好处都被大祭司拿走了，你们比那些被称为猪猡的人类更可怜。那些人被虐杀还能残存一缕执念，而你们身体退化连灵魂都献祭给了邪神。
　　想想看，现在你们拖着带血的身体站在这里被我们审讯；
　　而你们的大祭司却穿着昂贵华丽服饰在伦敦出入舞会，他们住着拥有大花园的豪华别墅，出门乘坐的是四匹马拉着、镶嵌着宝石的马车，那些昂贵的华丽的生活都是用你们的身体灵魂以及未来兑换的，你们还在为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生活沾沾自喜吗？”
　　“你、你胡说！”一名身材略高大些的蜥蜴人支支吾吾反驳道：“我们得到海神之子赐予的神力，我们的肤色、我们的长相都会越来越像海神之子的臣民！”
　　“没错，我们可以在水里和陆地上生活，不用担心淹死，不会生病……”
　　姜晨嗤笑一声打断道：“青蛙也是两栖动物，它们能像人类一样乘坐高头大马住着豪华房间，怀里还抱着美人享受生活吗？拜托你们能不能照照镜子？进化和退化都分辨不清，难怪大祭司会把你们当傻子玩弄。”
　　也许是他们嫌弃的表情和语气刺痛了蜥蜴人；也许是被描绘出来的美好生活狠狠打击了，蜥蜴人们蜷缩在一起小声嘀咕随后开始咒骂，微风吹过寂静潮湿的森林里终于出现一丝躁动。
　　“伍大祭I司在七骗我们玐?V是真的I吗?I我现在I看起来陵很丑吗⒎?”
琉易
　　“凭什么他能住漂亮舒服的房子，我们只能蜷缩在潮湿的地底下？”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信奉的不是海神之子恩格吗？祂不是能赐予我们更多的财富和神奇力量吗？”
　　“我是11号，你是谁？你有其他名字吗？”
　　…………
　　叶星落奉命去镇上找安德雷搬救兵，大黑猫在森林里撒着花跑得飞快；
　　姜晨和队长在援军抵达之前，尽可能利用“话疗”方式击破蜥蜴人心理防线，获取更多内部消息。
　　果然，两人一唱一和刺激之下，很快就有蜥蜴人看着满身的血崩溃了。
　　可惜的是它们以前还是人类的记忆模糊不清，除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蜥蜴人隐约记得“阿比盖尔”以外，其他都仅能记住大祭司给它们的编号。
　　按照它们零零碎碎交代，两人总算能捋清楚废弃教堂下面的情况。
　　一条隧道通向神圣的祭坛，通常每个月大祭司都会来主持一次献祭，请求“海神之子恩格”降下福祉。大祭司不在的日子里，祭坛则是禁地，若私自乱闯惹怒神明会死得比猪猡还惨；
　　贡品则是被称为猪猡的人类，那些可怜的人类是从被称为“水道”的隧道运送过来；
　　姜晨对比了一下方位，叶星落爪子随便一指就发现祭坛的那条通道是北边方向第二条，而“水道”则是北边方向第一条。
　　联想到魂器进入祭坛后深坑里发现的地下暗河，很大概率水道更适合做暗河码头，能与泰姆河连通在一起能运送、出入的密道；
　　剩余那四条通道都有将近一百米左右长度。
　　内部设置不少可以住人的小密室，还分布着通风透气的孔道以及紧急状态下撤离的秘密暗门。既可以当做幌子最大限度保护祭坛的存在；还能当做紧急疏散逃离通道。
　　但这些留守的蜥蜴人显然地位很低，没有一个能掌握真正的秘密，这才在祭坛着火后浓烟滚滚下仓皇逃跑被当场抓住。
　　“但凡有一个管理层留守，咱们今天都不能这么顺利。”队长松了口气，温和笑道：“干咱们这行的，很多时候得靠运气。
　　运气好能破案立功，吞服魔药都可以顺利晋级；运气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姜晨正考虑要不要让魂器通过坍塌地带，试着寻找那条水道的码头，闻言抽抽嘴角心想你别乱说了，生死由命这种事儿可不禁说呢。
　　“这些家伙该怎么处理？”他看看这群不能见人的异化生物，小声问道：“总不能都直接处死吧？”
　　队长摆摆手压低声音回道：“教会有人来接手，它们其实也是接受不同超凡力量以后才产生的异变。有大量活体样本研究，能让我们对超凡力量更了解通透。”
　　姜晨听出弦外之音，颇感意外，“异化的蜥蜴人体内也蕴含着超凡特质？”
　　对方微笑点头，“没错，包括超凡者也是一样的。那些神明赐予的力量进入体内不会彻底融合消失，所以不管是蜥蜴人也好，超凡者也罢，在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超凡材料。”
　　一股很难形容的感觉升上心头，姜晨抬头望望乌云低沉的天空，突然觉得自己在任务世界里和这些不知道自己只是段数据的人们一样，都只是困在笼子里，过着被安排好剧本的生活。
　　挣脱剧情束缚就是真正的自由吗？
　　以前他会觉得是的，至少被强行安排的配角们拥有新活法的自由，可现在他的想法有些微微动摇。
　　无论如何挣不脱的是虚拟世界是主系统，在它们之上还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大山？
　　“咱们今天可是大丰收呢！”安德雷兴致勃勃骑着马跑过来，身后有一列穿着神父黑袍的人各自赶着马车，马车上应该是笼子都被厚厚的黑布遮挡着。
　　两条猎狗乖乖跟在大黑猫身后，看样子已经被收服成狗腿子了。
　　“我们在洛斯特镇上找出来六个疑似蜥蜴人，最后发现除了一个是鱼贩子被两条狗认错了以外，其他全都是披着人皮的蜥蜴人。”安德雷从马上跳下来，迫不及待汇报工作道：“其中有一个人身份让人感到意外，你们要不要猜一下？”
　　队长怔了一下笑道：“总不能是咱们住的旅店老板吧？从昨天抵达洛斯特镇，咱们也没跟镇上什么人密切接触，其他的我猜不出来了。”
　　安德雷笑着耸耸肩，“不不不，旅店老板是大活人，我还特意查看过了。其实是镇长，你们能想象到吗？洛斯特镇的镇长大人竟然是个蜥蜴人假扮的！
　　这件事情已经惊动教会高层了，他们接下来会对整个洛斯特镇进行一次彻底排查，杜绝再有蜥蜴人混入人群的可能。”
　　本来是追着凶杀案中出现的一缕邪恶执念才来到洛斯特镇，饶是队长经验丰富也没想到，竟然会在一座偏僻小镇里牵扯出这么大一个邪神祭祀案件。
　　更可怕的是，他们通过水路运送了那么多人类当做祭品，其中又有多少人会被蜥蜴人披上皮囊代替？
　　“既然能被选中假扮镇长，那个蜥蜴人肯定在同类中属于地位比较高的。”姜晨追问道：“有查封镇长的房子和办公室吗？它作为镇长能为大祭司等人提供保护伞，说不定会留下些没被销毁的资料。”
　　安德雷打了个响指笑道：“发现镇长不对劲的第一时间，我就让警长以涉嫌谋杀案把他逮捕，办公室和住所全部查封了，就等着你们把手头上这些家伙交接完，咱们就能去顺藤摸瓜啦！”
　　叶星落见韩姜晨边走边扭头往后看，跳到他肩上喵喵叫道：“怎么啦？那片教堂虽然已经坍塌了，但我听教会的人说为了安全起见，会派人把这边全部包围起来挖掘废墟，确保那座祭坛彻底毁掉不会再有人暗搓搓祭祀邪神了喵~”
　　姜晨漫不经心点点头，心想我家猫丢了，昨天晚上明明一起探查废弃教堂，怎么魂器一个不注意就没发现小白猫蹦跶到哪里去了？
　　眼看这都过了中午，怎么还没回来？
　　回到镇上匆匆吃过午饭，一行三人一猫又开始进行审讯和调查工作。
　　假扮成镇长的蜥蜴人毕竟身居要位，果然知道的更多，从它叙述中总算能把整个邪教组织的时间线大概画出来。
　　洛斯特镇自古就有关于海神之子的传说，但在一代又一代人更迭中渐渐失落，直到那座修建在森林中的教堂悄无声息垮掉以后，神秘传闻再次悄然流动。
　　大概在一百五十年前，废弃教堂所在的那座小山坡还是镇子的中心位置，当时那里是一座漂亮庄园住着一个家族几十口人。
　　传说他们的家族供奉海神之子经久不衰，每一代都会受到神祇恩赐，拥有一个能为家族赚来荣耀和财富的人。但家族辉煌蔓延到一百五十年前，新的家主接手以后那座庄园里渐渐失去平静。
　　先是有人在雨夜听到庄园里有惨叫声；
　　然后就有村民发现明明没人出门，庄园里的人却越来越少。
　　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新家主发了疯残杀家族所有人以后放火烧了庄园连同自己一起被彻底焚毁。
　　也正因为这场悲剧，才导致整个洛斯特镇逐渐迁移远离庄园的废墟。
　　因为镇上居民总说能听到废墟里有人惨叫的声音，大家都担心惨烈死去的人们会化成怨魂盘旋在庄园废墟上不肯离开。
　　渐渐地，原先的镇中心变成边缘地带。
　　又过去几十年，一位年迈的神甫听说庄园幽灵的消息后来到这里，他以消除恐惧安抚亡灵的名义募捐，建起来辉煌的大教堂。
　　恐怖传闻渐渐消失，人们开始在教堂里做祷告，洛斯特镇居民生活再次进入平静时期。
　　直到三十多年前，最后一位被教会记录在册的神甫病逝安息后，教会没有再派遣神甫来这座没什么教徒的教堂驻守。
　　但念旧的老人们还是会去森林里的教堂做祷告，而且教堂里又住了一位老神甫，默默打理着年久失修的教堂。
　　再后来，这里被彻底遗忘，没人能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废弃无人，又是什么时候坍塌了一部分。
　　直到三年前那场水灾，半夜上涨的河水让来不及逃跑的居民遭了灾。
　　死伤、失踪了很多人，随后又有很多人开始生病，一百五十年前的秘密传闻在坊间悄然流动，人们说要信奉海神之子恩格就能恢复健康获得财富，就能免遭水灾。
　　还说庄园那位新家主就是放弃信奉神祇，遭受了惩戒。以前神祇的祭坛被秘密把控着，如今只要虔诚信奉祭祀，就能得到数之不尽的财富住上庄园延续一代又一代的繁荣。
　　许多人开始聚集在废弃教堂里，虔诚的祭祀海神之子。
　　当信念深入人心以后，大祭司宣布一部分人被选中成为祭品，他们的皮囊被剥下来；另一部分人成为承担诅咒的蜥蜴人。
　　蜥蜴人又被分出两种，一种留守在洞穴里承受每一次献祭带来的诅咒，永远不被允许离开；另一部分聪明机灵些的，被安排穿上皮囊以正常人的面目行走在镇上，为大祭司做事。
　　“大祭司平时很少能见到，他拥有神力能一眼看穿人心，没人敢在他面前撒谎。”假扮镇长的蜥蜴人还保留着一多半人皮，说话的时候依旧像是镇长一样侃侃而谈，“他个子很高，肩很宽有一张很普通的脸，但留着像油画上那样的茂盛漂亮的大胡子。”
　　听到这个描述，姜晨和队长不约而同挑了挑眉。
　　肯定是伪装的胡须，这年代已经不流行大胡须了，用来伪装能吸引走更多注意力，而且假胡须很容易装卸。